June 3, 2009

天賜良緣

結婚進行曲美妙的音樂在空氣中悠揚,教堂里坐滿衣裳華麗的貴賓,講臺兩旁白色的石柱上,擺著嬌艷的鮮花。石柱前金色的燭臺,各有七根點燃的蠟燭閃爍著欣喜的光芒。臺階前站著一位碩壯高大,身穿白色燕尾服,玉樹臨風的新郎,他身邊四位灰色禮服的男儐相侍立著。


我手里捧著一束粉紅淺白相間,蘭花點綴的捧花,心里揚溢著喜樂,由舅舅挽著手穿過繁花錦簇的拱門,滿臉喜笑的迎向我的良人,我心所愛的— 啊,這真是屬於我的婚禮嗎?我不是在作夢吧!況且站在臺前迎接我的,怎麼是白皮膚,高鼻子的美國人?在我的生涯規劃與人生夢想里,可從來沒有包括一位美國的的白馬王子啊!

話說我從臺灣大學畢業以後,到美國德州的貝勒大學讀研究所,因為這是私立的教會學校,當時只有我一個臺灣來的留學生。突然間到這陌生的環境,語言文化都很不適應,課堂的討論我常插不進,像傻瓜一樣呆坐著,當時我就決定:我與美國人之間,存在著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。後來雖然在美國公司作事,但大部分的朋友都是華人。幾位美國同事或鄰居,交友與婚姻都不太平順單純,更加深我對美國人的成見。總之,雖然有一些朋友嫁給美國人,我卻不為所動,繼續在美國等待一位懂我,知我,憐我,愛我的華人老公!

一次旅遊時,我在大車禍中身受重傷,腰椎骨折,左眼刺傷。經過多次大手術及臉部整形,兩年復健療傷,總算可以回公司上班。但是,人生的道路完全不一樣了。以前的天之嬌女,現在成了體弱殘障,婚姻之路更是漫長而遙不可及!

這期間雖然我認真鍛練身體,常常游泳;努力上進,心理學神學寫作課,不斷學習;歐洲亞洲以色列,到處旅遊;又寫了一本書”深夜歌聲“,中英文版發行一萬六千本。但是感情世界一片闕如,縱然常有期待,總是夢幻一場。因此,我安靜在教會參加年輕人的團契,成為他們的大姐姐,就這樣一晃二十年過去!

但是正如歌林多前書2章9節所記:神為愛他的人所預備的是眼睛未曾看見,耳朵未曾聽見,人心也未曾想到的。

兩年前,我在一間美國教會的停車場問路時,遇見我的丈夫何葛瑞。他除了是美國人以外,真的是我夢中的白馬王子。葛瑞個性溫和善良,謙卑愛人,他白天在一家全球性的電腦公司工作多年,又用十五年的時間同時讀完兩個神學碩士學位,並且每個月在落衫磯監獄講道。婚禮時,牧師說我們是大器晚成,葛瑞就告訴這些囚犯:上帝要在他們身上朔造重要的器皿,鼓勵他們不要放棄希望,要走正路,成為有用的人。這些平日被邈視的囚犯,不禁感動得鼓掌回應—葛瑞就是這麼有愛心的人。

葛瑞十六歲時父母離婚,因此遲遲不敢踏入婚姻。我們倆認識以後,發覺彼此有說不完的話題,因為我們性情志趣相合,對大自然,對生活充滿興致,而且都是基督徒,讀同一本聖經,在教會的大家庭成長,都喜歡閱讀。葛瑞欣賞的當代作家唐卡森及約翰派博的書,拜臺灣翻譯發達之賜,我也都讀過。雖然葛瑞大我八歲,兩人語言文化不同,卻成為心靈相通的靈魂伴侶。

葛瑞最讓我感動的是他的完全接納與珍惜。相識三個月,當他讀完我寫的“深夜歌聲“英文版,不僅不介意我的殘缺,反而認定我如此特殊,決心與我共度此生。而我當初堅持的夷夏之別與文化差異,卻在愛里消失無蹤。因為我們看重這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的緣份,加上年紀帶來的成熟,結婚至今九個月,生活中充滿甜蜜與幸福。即使有困難或挫折,因彼此扶持度過難關,感情反而更堅固。

葛瑞的家人對我非常好,婆婆今年九十一歲,兩年前還在高速公路上開車。九十歲生日前跌倒,動骨盤手術以後,搬到老人院住。大兒子終於結婚,老人家高興極了,非常疼愛我。我們每周末去探望她。

葛瑞的姐姐很有藝術天分,常朗誦詩歌給大家聽。他妹妹住夏威夷,喜歡旅遊和球賽,每年買足球季賽票,我們連著兩年元旦去看玫瑰杯足球賽。葛瑞的弟弟住北加州,就是他追述族譜至五月花號的祖先,所以葛瑞也是五月花號協會的會員。去年感恩節前,我們在天寒地凍中去美國東岸參觀五月花號,發現葛瑞的祖先威廉布魯斯特,竟然是五月花號清教徒的屬靈領導與長老。當初清教徒的聚會,就在他的家中舉行。

幾天前我教葛瑞中文,我說:我的老公是美國人。他竟然中英夾雜的回答:我的老婆是臺灣公主!真是儒子可教也。而且,對一個曾經動過十二次手術,又左眼失明的人而言,這可是天賜良緣啊!
(刊登於2009年7月3日世界日報家園版-臺灣公主的天賜良緣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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